崇祯三年三月初一，廊坊城南十里外。rn 节旗蔽日，官牌林立，铁马肃然，武威军一万一千名将士已集结完毕。rn 另外，随军的小儿都弟子以及两千辅兵沿着道路两旁笔直站立，为他们送行。rn 一片肃杀。rn 前来围观的老百姓虽然知道武威军从不扰民，此刻却也只敢远远地观望这支威武之师。rn “瞧，最前头的那个就是李大帅！”rn “啧啧啧，真是英雄。”rn “听说他们这是要去河南讨伐八大王啊。”rn “那些凉人放话了，这回南下中原要灭了张献忠那厮，大伙儿就瞧好吧！”rn “不难，这些凉人建奴都能打赢，灭了白莲教不是易如反掌？”rn 今天是李师道正式拔营启程去南阳府的日子。rn 许是有些内疚，圣人打赏了贰拾万军费，特地遣亲信宦官带人送了过来。rn 作为回报，李师道早给他算好了。往年崇祯要往三边地区投放一百万左右去安置投降的流寇，但是以后不需要了。因为李师道讨灭的流寇，不会再放回去。要是灭个三五万，长远来算，崇祯得节约几十上百万。rn 至于起义军，李师道也有打算。rn 对于王嘉胤、刘国能、田见秀、袁宗第、李自成等人的部众，那是真的革命队伍。官兵平等，讲纪律，穿草鞋，过黄河，翻太行山，非常有作风。活不下去的难民来投，不管老弱妇孺，都予以收纳接济，拷打劫掠的对象也都是地主豪强。官军来讨，老营殿后，难民先跑。rn 王二、王自用、王佐挂、张孟存、罗汝才等人，革命动机非常不纯，属于投机份子。张献忠、李道生、刘廷举这一伙，等同黄巢。为了造反而造反，为了搞事而搞事。残暴程度比明朝官吏还夸张得多。把这些当起义军，简直瞎了眼。围剿这些人及其部众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。rn 前两类可以吸收一部分当兵，剩下的编户。李师道这就相当于给圣人造了一座桥，让崇祯可以中断加税—农民不堪重负造反—更没钱—更重税—农民更造反的恶性循环。大明的老百姓向来善于忍耐，顾大局，讲奉献，知道感恩，努力，只要日子过得去，都不会轻易造反。rn 随便给口饭吃，就能拥有不少支持者。rn 只要你比最烂的那个强，他们就会歌颂你的文成武德。rn 当然，这也很贱，活该被洪承畴那厮骗到峡谷里一把火烧死。rn “咳咳……”rn 李师道照例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，而是大手一挥，简单地说了两个字。rn “出发！”rn 以他如今的威望和强悍的个人武力，只要亲自带兵出征，就是对士气最大的激励。在武威军，现在都有个共识，那就是跟着大帅打仗，势必建功立业发财，都渴望跟着大帅出征！rn 战马之上，吴少诚的嘴角扬得高高的，丝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之情。rn 怎么样，关键时刻，大哥还是要让咱甲字仟将士排头吧？rn 这代表什么？这代表咱甲字仟在大帅心里的分量！rn 其他堂口还说老子捡了大便宜了？呵呵，这么好捡你们怎么不去捡一个？rn 眼红就眼红呗！rn 车辚辚，马萧萧，壮士远征！rn 一万四千多人的队伍，车马步混编，浩浩荡荡地从廊坊出发，直奔河南洛阳。rn 李师道先去洛阳的原因，是因为河南巡抚在那。李养正作为河南巡抚，多次与起义军作战，有丰富的作战经验，去他那里打听下河南的情况最合适不过，也可以跟他攀攀交情。rn 抵达洛阳之后再翻阅伏牛山往南，直奔驻地—南阳府。rn 队伍快速行进，快出廊坊地界的时候，忽然前方来了五六十缇骑。rn 李师道定睛一看，原来是登莱总兵张可大。河西务之战，登莱兵乱，欲斩张可大投降建奴，张可大求援凉州各军，于是李师道会同高狗讨伐，斩杀李九平息兵变，护送张可大还军。rn 见了李师道，张可大远远喊道：“李大帅，我来给你送行啦！”rn 李师道令大队继续前进，自领数十亲兵出军会面，笑呵呵地说道：“张老弟，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，是不是在我这安插了密探？”rn 张可大笑道：“哈哈哈，张某是恩将仇报的人吗？是虎大威给我说的，说你要去南阳赴任了，想着你跟闯贼拼命，我就来送送你。”rn 李师道拱手道：“张帅，这几天事情比较多，也不知道你在哪里，所以没找你聚聚，莫怪。”rn 作为从河西务逃出来的驴友，两人私下里还有些情谊。rn 张可大哈哈一笑，道：“老哥哪里的话，咱们都是重担在肩的军人，当然是公务要紧。对了，老哥要去河南剿匪，就带了这一万多人马么？我看高夫麒也在后面，他也是去河南么？”rn “怎么了，你觉得不够？高狗也去，他被任命为了新安江防。”rn 这厮直接被调到了黄河一线，正面硬刚高迎祥。rn “原来如此，嗯……以李大帅的本事，人马肯定是够了。不过，既然去了河南，除了闯贼土匪，老哥肯定也少不得要跟白莲教交战吧？”张可大坐在马上笑问道。rn “有可能，然后呢？”rn “两军交战，总少不得斥候吧？凉州的弟兄们能征善战不假，但是论耳听六路，眼观八方，不是我吹，咱锦衣卫说第二，没人敢说第一。”rn 李师道看着张可大一本正经的表情，不禁笑了。rn 合着这家伙不是来送行的，是来帮圣人派遣耳目的啊。rn 张可大这位总兵跟李师道这些军头不一样，人家是锦衣卫出身，曾经总管南京厂卫，深得圣人信用，虽然打仗不怎么样，但特务工作却搞得很漂亮。估计是圣人授意的，圣人觉得张可大跟自己有交情，让他来办这事，自己不会太反感。rn “老弟啊，你带来了多少人？”rn “一共五十八骑，都是我在南京的老人，个个武功高强，细心谨慎，对付莲花社的高手。”rn “嗯，此去河南甚远啊，这些兄弟家里可安排好了？”rn “老哥放心，妥了。”rn “嗯，你身后的这些弟兄们，可愿意去河南跟闯贼和白莲教拼命？”rn 张可大马鞭一指身后，淡淡道：“老哥可以亲自问问他们。”rn 话音刚落，他身后的数十名厂卫都不约同地大吼：“我等愿为圣人效死！愿随大帅建功立业！”貌似之前好像排练过，要不这么多字能说的这么齐？rn 李师道指着张可大身后的几个锦衣卫，笑呵呵道：“陈大冲，王恩，齐务，李恕，楚心……还有柳长君，呵呵，都是老人嘛！怎么，上次在河西务没杀过瘾？”rn 一众锦衣卫都地笑了起来。rn 他们没想到，李师道还记得他们的名字，心里都是一暖。rn 这几个人都是张可大的亲兵，李师道见过几次，所以印象还算深刻。rn 这时，李师道收起了笑容，神色肃然道，“锦衣卫听令，入列！随军出发！”rn 众人当即齐声大吼道：“遵令！”rn 披星戴月，翻山越岭，走走停停，大半个月后，队伍抵达洛阳。rn 一路上很太平，因为这会儿闯贼还没有进入河南境内，朝廷也屯了不少兵，所以附近的流寇比较少。盼星星盼月亮的河南巡抚李养正得知朝廷派来了强力援兵，命洛阳总兵肖令时亲自带人来到城门口，迎接武毅将军、南阳总兵、河南监牧使、把截商洛制置李师道的到来。rn “李将军，久仰大名。”rn 这肖令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，只是草草的拱了拱手。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，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李师道。rn 李师道很清楚，自己这次上任南阳，河南的军头肯定早就知道了，而且毫无疑问，他们并不喜欢这些来自甘肃的军人。这小小的一个插曲，是肖令时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。rn 不过他无可指责，自己是一府总兵不假，肖令时也是洛阳总兵。rn 李师道不动声色地对肖令时说了句：“有劳了，请。”rn 说着，催马向前，准备入城。rn 却不想肖令时打断道：“李将军且慢！”rn “何事？”rn 肖令时指着李师道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说道：“李将军，洛阳人口稠密，道路狭小，若是凉州儿郎入城，势必扰民。另外，洛阳城内驻军很多，恐怕也驻扎不下这两万多号人了，因此我的意思是，请李将军手下的弟兄们，去南城三十里外下营，待城内调整妥当，再请弟兄们入城。”rn 李师道皱了皱眉，洛阳这么大，还能驻扎不下这些人？看来这肖令时是有意为之。rn 调开我的军队，他想干嘛？rn 开玩笑，你说去三十里外就去三十里外，那我岂不是成木偶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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