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冬又抹了一把脸：“我也没让他们好过，只要我伤好了就到处找他们，然后就打，打败了再受伤。养好了再找他们报仇，直到把他们打服了为止。”
肖晋看着他的眼睛，道：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二冬想了想道：“两年前吧，一个冬天的晚上，具体时间记不得了。”
肖晋又盯着二冬的眼睛看，二冬刚开始迎着他的目光，后来受不了他的凌厉，这才移开视线。
肖晋看着夜空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过了一会儿道：“你跟着我能做什么？”
二冬一听有门，马上又跪下道：“肖爷，我能干活能跑腿，我崇拜您，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肖晋背靠在墙上，抽出一支烟点上，然后把烟盒向二冬比划了一下，二冬摇摇头，“谢谢爷，我以前抽过烟，可抽烟也要花钱，抽不起就戒了。”
这些话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，让肖晋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肖晋道：“那我如果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呢，你也做？”
他似笑非笑地等着回答，二冬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，他挠了挠头道：“爷，您不会的。”
肖晋：“哦？”
二冬信心满满地道：“我说过，您跟那些道上的人不一样，您是英雄，您为了救个女人见义勇为蹲的冤狱，所以不会。”
肖晋笑了，笑的非常欢畅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最理解最懂他的，竟然是这个十多岁的少年。
他转头看了看舞蹈工作室的门，二冬马上道：“爷，外面都说这是您女人开的舞蹈学校，我早就来偷偷找过，也在远处看见过您，所以知道您长的什么样。”
“这么晚了你在这儿，就是为了等我？”
“怎么白天的时候不过来？”
二冬怯怯地道：“爷，我不敢，怕您撵我。”
“于是我就想给您做点儿事，又不知道做什么事好，于是就想到干脆到这儿来看门，每天晚上都来，白天只要没活儿我也会来，要有人来找麻烦我就冲过去揍他们。”
说完，二冬尴尬的笑笑，“冲您的名号，也没人敢来找麻烦，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您说。”
肖晋相信他了，他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多钟。
他站起来道：“二冬，你起来吧。”
“爷，您收我吗？”
肖晋道：“你跟我走，我要看看你干活的地方，还有你的家，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，我可以考虑让你跟着我。”
二冬大喜，跪在地上就磕头。
肖晋把他拉起来，两个人一前一后拐过街角，肖晋拦了一辆出租车，二冬上车后指地方，司机见二冬穿的破皱着眉头，又转头看了肖晋一眼。
肖晋拿出一张百元币子丢到他的仪表盘上，“走吧。”司机一见眼睛亮了，二话没说直接开车。
到了码头，二冬下车指给肖晋他干活的地方，那是一个货物码头不大，晚上有两艘装煤的船停在边上，码头边上有小房子还亮着灯，这么晚上了门口还坐着喝酒的工人。
肖晋点点头，让二冬上车然后去他的家。
出租车快开到道上区的尽头，再往前就是城乡结合部，然后在一个老旧的街区停下，肖晋一见认识啊，这是天鹅市知名的钢铁街，以打架和出混子闻名，没想到二冬住在这儿。
钢铁街离他住的武警家属区旁边的大阳胡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，他前生对这一片极为熟悉。
下了车，司机好像很怕来钢铁街，找了车钱一溜儿烟开跑了。二冬在前边带路，肖晋跟着，然后他们在一个小平房门前停下。二冬拿钥匙打开门，屋子很小，外屋是厨房和做饭的地方，摆着小半盘剩面条，里屋乱的不成样子，没有像样的家具。
肖晋看着墙上的照片，都是黑白的老照片，有二冬的奶奶，还有二冬小时候的照片，他还是个婴儿父母抱着他，这似乎是他小时候仅有的一张照片。
肖晋道：“你父母呢？”
二冬沉默，道：“父亲得病死了，母亲跟人跑了。”
“我没有父母。”
肖晋默然，见二冬奶奶的一张大照片围着黑布摆在一面墙上，照片下面是一个小香炉，里面插着烧剩下的香头。他从旁边拿出一支香点上，然后插在香炉里，向照片鞠了一躬。
“爷，这里太乱，您回去吧。”二冬道。
“没事，等香烧完了再走也不迟。”肖晋坐在一把破椅子上，椅子一条腿断了，下面垫了一块砖。
他抽烟，二冬就在他侧面站着。
二冬从侧面看着肖晋的脸，在微暗的灯火下，他表情平静，眼睛看着墙上的照片，又好像不是，那目光像能穿透墙过去，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。
肖晋不动，二冬也不动，他脚上的黄胶鞋都破了一个口，小床上的被也没叠，床头是啃剩下的一小块馒头和一小碗咸菜。
烟抽完了，他又接上一根。
终于，香燃到尽头，只剩下一缕袅袅的轻烟直直地飘上去，照片里二冬的奶奶表情是那么慈禧，是她把二冬从小拉扯到大的。
肖晋站起来，看着二冬道：“我收下你。”
二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大喜过后直接跪下，“爷，我以后生是你的人，死是你的鬼。”
肖晋这次没拦着他，看着他道：“跟了我，就要听我的话，否则你就离开。”
“是，爷。”二冬目光坚定地道。
肖晋拿出一把钱，有二三千的样子，放在他的桌上，“明天，你去买身好衣服和鞋，理个发洗个澡，穿的干干净净去石头大街等我。”
“爷，这我不能要。”二冬看了眼钱，又看着他。
肖晋一笑，“我刚才说什么，要听我的话。”
他拍拍了二冬的肩膀：“人都是有姓的，你姓什么？”
“姓离。”
“爷，我叫离二冬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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