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等他继续说什么，就这样直接把会议室的大门打开，一副送客的姿态。姜小问看也不看她，便直接朝律所大门走出去。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张总走过来，他端着两杯红酒，递给她一杯，打断了她的回忆，“今天可是你的庆祝会。”
她接过酒杯，和张总轻轻碰杯。
“余岚，我们欠你一场新书发布会。你放心，等检察院彻底撤销了你的案子，这场发布会我一定会择期补上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检察院会撤销起诉，万一他们补充侦查后继续开庭呢。张总，你的承诺还作数吗？”
她看着张总一脸尴尬地笑着，说自己刚才只是玩笑，“我当然希望检察院能早点放弃起诉，到时候如果你还想举办发布会，我也会全力配合。经历这件事后，你还愿意和我继续合作，我很感激。”
“余岚姐，这一点你放心，你要是真的想走，我去找投资人，自己开一家出版公司，专门出你的书。”说话的人是邵甜甜。“甜甜，你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点，当着我的面，就要挖走我的王牌。”张总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。
她看到白修在和出版社的几名策划编辑聊天。白修的律所很早就是这家出版公司的法务团队，他早已和其中的大部分人熟识。出版社的其他人也都乐呵呵地聊着天，仿佛阴霾已经在这里压抑了他们太久，他们急需一个释放的出口。张总和邵甜甜在旁边说了几句话，邵甜甜笑着转身离开。张总推开他的办公室的门，让余岚进去，说有事情想和她私下谈一谈。
两人进来后，张总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。他的办公室很小，房间里堆叠着乱七八糟的文件，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气派的总经理办公室，倒像是仓管员的储物间。他把堆放在沙发上的两个文件拿起来，扔到办公室桌上，让余岚坐下。
“干嘛搞得这么正式？”
“这件事非得正式一点，不然话我说不出口。”张总走到办公桌前，放下酒杯，突然戏剧性地朝余岚鞠了一躬。片刻间，余岚能看到他的头顶上光亮的头皮间点缀着的稀疏的枯黄头发。
“余岚，有件事情，这些天来我一直不敢跟你承认。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，我必须说出来了：周锐受邀回来这件事，其实不是我想这么干的。我是受人指使，才这么做的。”
“受人指使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。”
“安排我这么做的人，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刘君。”
“你早就认识他？”她问，克制着内心的慌乱。
“你也知道，公司这几年账面上营收非常不好。我在四处找投资，我和刘君就是在一次投资见面会上认识的。他说他是你的忠实读者，所有的小说都看过一遍，但他更喜欢你和周锐合作时出的那几本书。聊得深入了，他说只要我能促成周锐和你见一面，满足一下他这个老读者的期待，他愿意给公司投资。我发誓，我当时也没想到刘君的目的并不纯粹。他竟然是想害死周锐……还嫁祸给你。”
“那周锐死后，你怎么还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？”她责问着，但她马上自己解释道，“你害怕警方的调查把你接受刘君投资的事情揪出来，你害怕自己也会惹上麻烦。”
“我承认你被警方带走后，我每天都想站出来，把这事告诉警方。可等我上了车，发动车子的那一刻。我又懦弱下来。公司里上百号人等着我去养活，家里老婆和两个孩子，我不能这么自私，置他们的饭碗于不顾。余岚，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，我亏欠你太多。我说出这个消息，就做好了你会从公司离开的准备。我会给你最优厚的解约条件，我只是求你别把我知情不报的事情告诉警方。毕竟，因为我的关系，周锐才会回来的。”
“现在，刘君死了，你真的觉得警方不会找到你这条线索吗？”
“我和刘君的接触都并不犯法，他也一直对我撒谎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为了要杀周锐，才引他回来的。”
“刘君不是为了杀周锐，或者说他不只是为了杀周锐。”余岚深吸了一口气，继续问，“你和他见过几次？他身边有没有别人？“
“三次，他和我见面的时候，都只是一个人。我不确定他这个计划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帮忙。”
“把你和刘君会面的所有时间记录和内容给到我。我想知道刘君当时都说了些什么。”
“我马上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转到你的邮箱。”张总说话间，已经打开了电脑。
回家的路上，她一直不说话。白修问她是不是喝多了。她晃了半天神，才缓缓说没有。车子在一片黑暗中缓缓行驶着，她突然想起来，这条路也是周锐从机场回家时的必经之路，那时候，他怎么能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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