丞相府，书房。
爷孙俩相对而坐。
面对老曹的询问，曹斌没有急着回答。
他心里开始盘算起来，制造一枚炸弹的成本有多少。
硝土可以从老土墙的下层、人畜便溺所在地搜刮而来，成本微乎其微。
草木灰、木炭也很简单，用火烧木柴就有了，成本也很低。
关键是硫磺！
这玩意儿可不好弄。
如今这年头，没有人工合成硫磺，只能寻找天然硫磺矿。
但很显然，中原的硫磺矿太过稀少。
曹斌记得前世曾看过一份硫磺矿的地质报告，河南新安县狂口一带有一个硫磺矿，含硫45%，纯硫储量约47.25万吨；河北宣化西窑沟有一个，含硫25%，纯硫储量2.25万吨；宣化王家楼黄铁矿，硫纯度为25%，纯硫储量9.75万吨；四川乐山络井沟黄铁矿，含硫30%，纯硫储量3.6万吨；此外，湖南郴县也有大量的硫磺矿。
但这是两千年后的地质报告，以当下的手段和技术，想要将这些硫磺矿挖出来，何其之难也！
现如今，硫磺平常都是做为药材，存量极少，只能挖矿方能大量收集。
所以，他根本就无法估算出每一颗炸弹的造价成本。
老曹所说的大批量生产炸弹，也极为困难。
“大父，孙儿仔细估算了一下，想要大规模生产，还真有些困难。”
沉默了许久，曹斌抬起头来，在曹操期待的目光注视下，摇了摇头道。
“嗯？为何无法大规模生产，你说来大父听听。”
曹操闻言，眉头一皱，急切的问道。
难道，他心中那刚刚萌芽的雄心壮志，转瞬就要腹死胎中么？
“大父，炸弹的主要成份是合成黑火药，孙儿以硝酸钾、石流黄、木炭三种物质，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制造而成！”
曹斌一边说着，一边从木箱子里取出一包黑火药，放在桌子上给老曹看。
“就是这个东西，点燃后就可以散发出大量的热量，将其置于密封的容器之中，便可发出强大的爆炸冲击力。”
指着桌上的黑色粉末状黑火药，他对老曹说道：“其他的东西都简单，关键是这石流黄不太好找，所以，孙儿无法估算其造价，也不知能否大规模生产。”
春秋时代范蠡所著《范子计然》一书当中，有对硫磺的记载，将其写作‘石流黄’！
此后，在西汉末年的《神农本草经》之中，亦将其归入药材的一种，写作‘石硫黄’。
“哦？石流黄？此物一般在何处能寻到？”
曹操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，实在是这玩意儿较为冷僻，一般当作药材之用。
但不懂没有关系，只要搞清楚哪里有就可以了。
“石流黄乃天然矿石，据孙儿所知，司隶州置下的弘农郡内有一新安县，其县以北七十里处的黄河南岸有一渡口，附近就有一座石流黄矿。”
曹斌沉吟了一下，回道：“若是能寻到此矿并加以开采，那便足以解决无法收集原料的问题。”
他盘算了一下，也就河南新安县的硫磺矿距离最近，其余的矿要么在四川，要么在湖南，都没有位于老曹的统治之内。
而且，新安县的这个矿藏之中硫含量充足，高达四五十万吨之多。
只要将其开采出来，别的不敢说，推平天下的炸弹原料是足够了。
“司隶州置下弘农郡内的新安县北七十里外的渡口...吾记下了。”
曹操闻言，倒是没有在意自家孙儿为何会知道此地有一座石流黄矿。
“若是开采此矿，是否可以大规模生产炸弹？”
他沉吟了一番，将地名牢牢记了下来，而后问道。
“原料足够了的话，还得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幽静之地作为兵工厂，最好是偏僻一点，放到深山老林里。”
曹斌扳着手指头，逐一说给老曹听：“最重要的是，大父须得派大军将此地围起来，万万不能将炸弹的配方和生产泄露出去，否则天下将永无宁日。”
“此外，还得培训工匠，教他们如何调制黑火药、如何制作引信、如何烧制陶瓷、如何制作炸弹，以及最重要的安全问题等等。”
“等准备好了厂地、培训好了工匠之后，差不多就可以大规模生产炸弹了。”
之所以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，曹斌怕发生意外事件，到时候乐子就大了。
如明朝天启六年，就曾经发生一次火药库爆炸事件，史称王恭厂大爆炸。
据史料记载，本次事件造成半径达七百五十米、面积达二点二五平方公里的范围，及两万余人的巨大死伤。
据后人估算，此次爆炸的威力，约等于一至两万吨当量的TNT炸药。
此次爆炸引发的巨大声响，传播百里、天昏如夜、屋宇动荡、云如灵芝等异象。
造成如此大的伤亡，都是因为王恭厂被放置在北平城内、亦未重视安全问题的缘故。
所以，曹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安全问题。
不怕一万就怕万一，安全才是第一位。
“这样的话，倒是要调动很多人啊...”
曹操闻言，盘算了一番，颇有些为难。
调动军队守护倒是应有之理，关键是还需要许多工匠。
单从曹斌的话里，他就听出来，哪怕是制作炸弹，也需要分成各个部门，彼此间通力合作才行。
有的调制黑火药、有的制作引信、有的烧制陶瓷外壳、有的制作炸弹。
就更别说，还需要有人收集原料，并对原料进行粗加工。
比如采集石流黄矿、烧制草木灰、烧木炭、熬制硝土等等。
他粗略一算，最少需要调集上千名工匠，这就有些麻烦了。
“大父有没有考虑过，只招少量的工匠，再多招一些年轻人加以培养。”
听到老曹的话，曹斌深以为然，建议道。
这毕竟是汉末三国时代，而非工业基础齐全的前世。
如今这年头，士农工商四阶层，工与商的地位最低。
想要一下子召集上千名工匠，谈何容易。
不如先招一些熟练工，再招一些学徒工，让他们边学边做。
“噢？这倒也是个办法，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曹操闻言，眉头舒展瞬间开来，一锤定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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