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贩大声嚷嚷,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。这里面,有的会停下来,仔细比较购买,跟老板讨价还价,有的则不耐烦挥手,因为今天的工作还没着落。rn 李师道闻着恶臭和香味此起彼伏的空气,左手牢牢握着背后缰绳,右手则按住黑仆头,略微弯腰,低头穿过这条纷闹的街道。rn 人多的地方就有小偷,尤其这街区有不少半失业做临时工作的难民和被人驱使的饥饿乞儿。一路前行,当人群密度恢复正常后,李师道重新挺直腰背,抬高脑袋,看向街头。rn 那里有个流浪的女乐师在演奏,琵琶旋律时而悠扬,时而热烈,时而悲伤。rn 估计也是因为战争而落难的贵族子弟,唱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时候,女乐师眼眶发红,声音有些哽咽。不出意外的话,家人应该是都被建奴杀了。rn 在她旁边,围着不少衣衫褴褛,面色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乞儿。他们听着音乐,跟着节拍,蹦蹦跳跳的,脸上充满了快乐,rn 一位表情麻木的妇女经过,衣裳裙摆肮脏,肌肤黯淡。她的眼神木讷而呆滞,只有看向那群小孩的时候,才有些微光闪过,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。rn 看到那位落难的女乐师,王小姐停下脚步,若有所思。听完一曲后,摸了摸口袋,李师道给的钱还没花完,于是掏出三两碎银,放在女乐师身前。女乐师整顿衣裳,敛容起身对王小姐致礼,王小姐回礼。rn 街边的墙角坐着两个老兵,老的那个断了腿,奄奄一息,无人问津。小的跪在地上,将圆顶头盔倒置在地,向路过的人们乞讨。身前地上写了字,大意好像是说为回家盘缠行乞。应该是沦落在京城的勤王客军,跟大部队走散了,如今没有路费回家,王小姐也给了一两银子。rn 也许是之前十几天的流浪生涯,让她很是哀伤这些可怜的人。rn “走吧,这一路的乞儿,你帮不完的……”rn 拐过两条街,李师道来到了顺天府牢城大营。rn 顺天府公衙署位于东城区鼓楼东大街北,现任顺天府尹是位已知天命的老先生,叫做刘宗周,头发已经全部灰白,脸上总是洋溢着温和的笑容。出身也很好,万历二十九年的进士,天启元年晋礼部主事,四年起右通政,东林党中层干部之一,学宗王阳明,提倡诚敬为主,慎独为功,人称千秋正学。黄宗羲、陈确、张履祥、陈洪绶、祁彪佳等着名学者与气节之士均出其门下,世称蕺山学派。rn 刘府尹一生仕途不顺,早年被魏忠贤打击,崇祯朝复出后没几年,又因为与圣人意见相左被革职。南明弘光朝复官后,因为看不惯马士英他们的骚操作,于是辞官归乡。建奴攻陷杭州的消息传到绍兴后,刘宗周绝食殉节。期间,建奴贝勒博洛以礼来聘,刘宗周书不启封。rn 绝食二十三天,卒。rn 温体仁能跟刘府尹找到关系,说明还是有些本事嘛。rn “府君,匹夫李师道,来牢城探监。”rn 进去的时候,刘老头正在跟属下官吏计较公务,战后重建工作比较繁重,顺天府是最忙的一个衙门。李师道说明来意后,便跟王思懿站在旁边等候。rn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,刘府尹才把手上的十几件事情一一处理好。rn “哦,这件事温侍郎提过,李将军现在便去?”刘府尹命小差给两人上来茶水,笑呵呵问道。rn “孝女思父心切,当然是越快越好吧。”李师道指了指望小姐,然后对刘府尹作揖。rn “真是个孝顺的姑娘,会有一个好丈夫的。”rn 刘府尹笑了几声,一边翻着案卷,一边感叹道。rn 王小姐但笑不语。rn “人犯只要转移到我这里,还有温侍郎关照,短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危。”刘府尹放下手里卷宗,神色有些伤感的说道:“不过你还要感谢内阁法案的废除,感谢那些游行的大臣。若不是黄道周他们冒死直谏,连内阁首辅钱龙锡都难逃一死。哎,现在这个时局,人人自危啊。”rn 李师道无言。rn 最近的时政大事他有所耳闻,蓟辽总督刘策五天前已经处决于西市,紧接着的袁崇焕则在二审中被判处极刑,预计将于两个月后凌迟。上一届的八个内阁大臣全部双开,内阁首辅钱龙锡亦获死刑,圣人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,引起了朝野极大恐慌。首相被判死刑的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早上,六部九寺五十司衙门缺勤大半,文武白僚不敢上朝,道路相对哭泣。rn 翰林院检讨黄道周冒死直谏,十几个大臣舍命游行抗议,钱龙锡方才保住一命,最后改判流放定海卫,一国首相尚且如此,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。每天早上,西市都是杀得人头滚滚的血腥景象,血水染红了下水沟,一车又一车的残肢断臂被运往城外焚烧。rn “另外,小心厂卫上门勒索财货。”rn 刘府尹温和一笑,旋即吩咐手下道:“开张条子,带王姑娘去探监。”rn “谢谢府君……”rn 王小姐起身,向刘宗周郑重作揖。rn 不多时,牢管易晓楼拿着探监文牒跑了过来,一脸笑容道:“李将军,手续我都备齐了,这便走吧?”rn 李师道点头抱拳,伸手请道:“有劳了。”rn 出了衙门,走到鼓楼东街一家会馆的时候,站在街边的几个小姐围了上来,跟易晓楼有说有笑的。rn “……咦,这几位是您的朋友?”rn “呵呵,不可说……”易晓楼有些尴尬。rn “这……”rn 李师道有些无语,两世为人,李师道眼力也不差,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姑娘出身不凡,顿时对易晓楼腹诽起来。领导不愧是领导,虽然年纪轻轻,官位高不了自己多少,可这领导的派头却如十足真金—不乱搞女人算什么领导?rn 眼见李师道在后面连声咳嗽,易先生也不好跟姑娘们深入交流,匆匆道:“某还有公务在身,这就带人走了,改日,改日。”rn “这……这就走?”姑娘们都有些失望,今天会馆可是备了饭局打算接待不少中层领导呢,谁知易官人多一刻都不肯耽误,交代完了事情便直接挥手作别,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土狗走了。rn 三人一路赶到牢城。rn 老狗被判斩首,本来五天前就要跟蓟辽总督刘策一起杀头,也不知道温体仁怎么搞的,不但把人保了下来,还把监狱从东厂胡同转移到了顺天府的牢城大营,后者就相当于看守所了。rn 易晓楼对为首的一个衙役,也就是牢头说道:“开门。”rn 上头打了招呼,牢头不敢怠慢,赶紧打开门在前面带路,引三人进去。”rn 进了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牢城大营,路过各个囚室的时候,很多犯人都从里头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喊着冤枉,易晓楼无动于衷:“这件事不归我分管,这个单子不是我负责的……”rn 走到一间漆黑的囚室前,牢头指着里头说道:“到了。”rn “因为是李将军,我们破例一次,你们有一个时辰,抓紧时间。”易晓楼将手中监条交给牢头,叮嘱了几句,然后便带人火速离场。rn 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,里头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循声看来,顿时脸色一僵,整个人愣住了。rn 李师道对那个老人拱手一拜:“末将来晚了,让道台受委屈了!”rn “爹!”rn 看到老人被厂卫折磨得半死不活,王思懿早已泪如雨下。rn 一声爹,一声末将,让老人登时崩溃似的嚎啕起来。像中了邪一样连滚带爬的缩过来,披头散发的抓住牢门大喊:“贼响马来耶!思懿?你娘呢……你两个弟弟怎么不见?是不是被抓去刺配充军了?”rn “家没了,钱也被厂卫敲诈了,亲戚冷眼旁观,我们乞食为生,直到大半月后,女儿得知李将军进城面圣,便去找他,李将军把我们接到了武威军的大营暂住,现在一切都好……”rn 王思懿泪雨霖铃,老狗听到她这么一说,嘴角抽了抽,反手在身边摸索起来,不出意外又是在找鞭子,真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。摸了一会儿,许是记起了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,顿时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睡在那里低低道:“我在的时候,这些亲戚都来巴结,到头来却不如一介马贼有情义,呵呵……钱没了,就没了吧,老夫以后再挣,你们平安,我就放心了。”rn “爹,不孝子姗姗来迟,让您受苦了……”rn 父女相拥而泣,看着遍体鳞伤手脚残废无法起身的老狗,王思懿一度险些昏死过去。rn 李师道心中感慨万千,带着酒肉饭菜走了进去,然后先扶起老狗,再扶起哭得浑身哆嗦的王小姐:“道台,末将走了温侍郎的门路,您没有生命之危了。不过现在时局紧张,您还得在这呆一段时间。关于薛夫人和王小姐以及二位公子,末将会妥善照顾,您在这放心住就是。”rn “另外,如果厂卫提审,无论加诸何罪,道台一概不能承认,更不能签字画押。现在圣人疯癫成魔,连首相都要论死杀头,黄道周等人正在劝谏。再过一段时间,事情就好办了。”rn “末将给道台准备了一顿好酒好菜,吃点吧。牢头那边我打了招呼塞了钱,后面每隔三天都会送一次酒肉,晚上回偷偷派人给道台治疗刑伤。”rn 李师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,老狗却把脸转到朝墙的那一面,不愿意让李师道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狼狈样子,不想在部下面前毁了形象。rn “后面你要去哪里?还是回甘肃的话,老夫在兰州还有二十多万两财货,你拿了吧……”沉默了很久,老狗才慢慢说道。rn “任命已下,兰州回不去了,总兵南阳府。至于道台在兰州的钱,末将再想办法。”这笔钱多半是寄了,等李师道派人回去,,恐怕早就让人瓜分干净了。rn “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,就委托给你了。”老狗还是不肯转身,自顾自叮嘱王小姐道:“李师道可靠,有本事,也是个真小人,你跟他走,虽说不会享福,但也不会有危险,跟他走吧。”rn 说到这,老狗话锋一转,耳语道:“出门在外,跟一群丘八为伍,事事都有警惕之心,不准你那些贱种商贾寒酸秀才胡来,永远不要有辱家门!若是轻易失了贞操,老夫便活活抽死你!”rn 王小姐破涕为笑,道:“思懿切记了,但请大人放心。”rn 老狗这家教确实很森严啊。rn 跟王思懿交代完了,老狗长叹了一口气,道:“贼响马,老夫那两个儿,绍文勤勉好学,憨厚老实,可以帮你做些书记事,打打杀杀的就不要让他去了,他没那个本事。绍本生性顽劣,简直就是个高衙门,老夫打了他不下百回,那厮还是屡教不改,你代老夫严加管教吧。”rn “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了,后面有事老夫给你写信就是,你们……走吧!”rn “上官保重!”rn 李师道拱手告别,王思懿依依不舍。留恋处,牢头催发,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,老狗心一狠,猛的一把推开王小姐,沙哑的嗓音传了李师道的耳朵:“带她走!”rn “父亲……保重!儿,去也……”rn 王思懿抹去脸上泪水,跪在地上对老狗磕了三个响头。rn 遂就行,终已不顾。rn ……rn 出了牢城大营,王思懿强自打起精神,道:“李大帅,谢谢你,真的谢谢。”rn “额……”rn 李师道也不晓得说什么,对于女生,这个时候吃一顿好的,是不是最治愈?rn “走,吃饭!”rn 掏出一张十两大钞,两人往隔了一条街的鼓楼市场进发,准备找家羊肉馆子干饭。rn 鼓楼街和水仙花街交汇的位置有一个市政广场,此时挂了很多灯笼,陆陆续续的,可以看到很多推着小车的小商贩往这里聚集过来。卖面具的,卖糖葫芦的,卖红糖的,卖花灯的,扎小人的……林林总总,不胜枚举,有装扮古怪戴着面具的姑娘在四处散发黄纸传单。rn “今天晚上,南堂表演?”rn 李师道瞄了眼别人手中的传单,低声念出了大概内容。rn 南堂不是那些欧洲传教士侨民的聚集地么?这些白皮出来表演干嘛……rn 可能是缺钱了吧,北京城寸土寸金,那些传教士要吃要穿,还要传教的经费,多半也要打工过日子吧。李师道依稀记得,利玛窦好像就在给钦天监打工,负责为朝廷修正历法。还有一些传教士在军器监兼职,上一天班拿一天工钱。历史上顺军接管北京的时候,这些白皮好像还跟顺军基层士兵有过沟通联系,刘宗敏都请他们吃过饭嘞。rn 或许可以留下来看看,不知道有没有漂亮的白皮妹妹?rn 想法一闪,李师道靠拢过去。rn 他正待询问其中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姑娘,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。rn “要占卜吗?”rn 下意识扭头望去,李师道看见了一个头戴尖帽身穿黑色长裙的女生,经典的中世纪女巫装扮,脸上涂抹着红色与黄色的中国胭脂,眼眸碧蓝深邃,头发和皮肤都是典型的白人特征。rn 嚯,看来这位欧洲某国女性侨民是没有见识过火刑架的威力啊。rn 这一身女巫打扮,放在法兰克福……rn 衣裳是早上开开心心穿的,人是下午痛痛快快烧死的。rn 也就是在中国,大家不知道你们这些渊源……rn “不。”rn 李师道摇头回答,在17世纪的晚明,让一个白人给自己算命,怎么听怎么魔幻。rn 女巫笑了笑,一口流利汉语道:“我的塔罗牌阵法很准的。”rn “塔罗……”李师道顿时愣住。rn 中国的玄学,什么梅花易数邵子新书都是以八卦作为理论基础,塔罗牌则是欧洲神学的重要内容之一,也可以算命。这么早就有塔罗牌了?这才17世纪啊妹妹,有没有搞错?rn 等等……他霍然想起了宋朝就有官员判断自己是什么星座的故事。rn 想到这里,李师道打算看一看这塔罗牌究竟长什么样,于是对那位头戴尖帽身穿黑色女巫长袍的女生点头道:“如果不,呃,价格合理,我试一试。”rn “将军,你是我今天第一位占卜的客人,免费。”rn 免费?rn 根据诈骗案来看,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!rn 别以为诈骗只是后世流行,明末同样是诈骗重灾时期,浙江一个姓张的业内人士还编撰了一本防骗手册——《杜骗新书》,将骗术分为24类,精心挑选了84个经典诈骗案例。晚明的诈骗犯,宰相都敢骗!rn 李师道暗自思量,打算等下不管有什么附加服务,都坚定拒绝。如果这白皮行骗,就报厂卫抓了她!rn 哼,有本事你就算出我是穿越的!rn 想到这里,李师道跟在黑袍女巫身后,进了街边一件小屋。rn 这小屋非常黑暗,没甚光线渗入,隐约照出一张摆满纸牌的桌子。头戴尖帽的女生丝毫不受影响,黑色长裙飘荡在水上般绕过桌子,在对面徐徐落座,然后点燃蜡烛。rn 昏黄烛光摇曳,小黑屋里似明似暗,瞬间多出了几分神秘的感觉。rn 李师道不动声色坐下,目光扫过桌上的塔罗牌,发现有自己熟悉的黑桃k—所罗门血皇帝、方块k—古罗马凯撒大帝、红桃k—查理曼帝国肇始一世君王等主牌,其他的都区分不出来。他还没来得及看完桌上翻开的纸牌,号称算术很灵的女巫已经伸手将所有的纸牌收在一起,叠成一堆,推到了他的面前。rn “你来洗牌切牌。”这位南堂的女巫传教士低哑道。rn “我来洗?”李师道下意识反问,我居然在17世纪的明末,跟一个白人女生坐在一起,讨论占星术!天,荒唐!rn “为什么要我洗?”rn 白皮妹妹露出笑容道:“每个人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发牌占卜,术士只是一个解读者。”rn 李师道当即警惕反问:“解读不额外收费吧?”rn 作为键盘佬,类似的伎俩我见得多了!rn 占星师明显愣了一下,好一会儿才闷闷道:“免费的,的确免费。再者,你是中国官员,我没有骗你的必要。最后,作为骑士家族,我必须告诉你,我不屑于欺骗一个人。”rn 有那味儿了,李师道放下心来,手伸进内衣将火铳从口袋里又拿出来了一点,接着坦然伸出双掌,熟练的洗牌切牌。rn “好了。”他将洗好的纸牌放在了桌子中间。rn 白皮妹妹双手交握,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牌面,忽然抬起头,一脸歉意道:“不好意思,尊敬的将军阁下,忘了问,你要占卜什么?”rn 到底靠不靠谱啊!李师道想了想,故作难题道:“过去,现在,未来,就这三个。”rn 白皮妹妹先是点点头,接着嘴角上翘,露出微笑道:“那请你再洗一次牌,心中清楚自己想询问什么,这样才能洗出有象征意义的牌面。认真想一下,你的所思所想所求。”rn “行。”rn “这次没问题了吧?”李师道麻利洗完,将切好的纸牌放置于桌上。rn “没有了。”rn 白皮妹妹伸出手指,从顶部拿起一张纸牌,放在李师道左手边,嗓音愈发低哑:“这张象征过去。”rn “这张是现在。”第二张牌被她放到了李师道正前方。rn “emmm……这张代表未来。”第三张牌来到了李师道右手边。rn “好了,你想先看哪张?”rn 做完这一切,白皮妹妹抬起头,用蓝色眼眸望着李师道。rn “嗯……先看现在吧,崇祯三年会怎么样。”rn 占星师点头,伸手把位于正前方象征现在的纸牌翻了过来。rn 这张纸牌上面画着一个头戴绚烂圆冠、身穿华丽衣物、手持权杖在肩前、权杖上面挂着行李、身后有小狗拉拽的年轻人,序号是0。rn “愚者。”白皮妹妹轻声念出了这张牌,碧蓝眼眸深深的看着李师道:“愚者,塔罗的零号牌。是开始,包含所有可能的开始。也是结束,包含所有计划的破灭。”rn 什么勾八烂牌哟,李师道连呼晦气。rn 就在白皮妹妹即将作深入解读牌面的时候,小黑屋的木门突然被推开,街上强烈的火光照了进来,刺得面对那里的李师道本能的闭上了眼睛。rn “你怎么又在假扮我!占星是我的工作!”一个手持十字银剑的白皮姐姐走了进来,长相酷似泰勒,女声愤怒低吼:“快回去!你要记住,你只是一个地理师!开辟你的新航路去吧!”rn 地理师?rn Emmm,这差不多是中国的风水师。rn 再打量那个女生,高马尾、头戴白围帽、身穿绿裙,也是白皮蓝眼,只是个子更高,体型更丰满。腰佩十字银剑,胸前别着一颗回形针。rn 坐着的白皮妹妹连忙站了起来,怏怏道:“康可,你不要介意,我只是喜欢这个,不得不说,有的时候,我的牌阵和解读挺准的,真的,徐阁老都这么说……”rn 她边说边提起裙摆,从侧面绕过小圆桌快步离开了。rn “这位阁下,我是南堂裁判者康可,需要我帮你解读牌阵吗?”真正的占星师看向李师道。一脸微笑。rn 李师道想了想,诚恳反问:“收钱吗?”rn “……收。”rn “多少钱?”rn “对于贵国的官员领主,一般是五十枚银币起步,大概十两。”rn “这么贵!”rn “还是算了吧,谢谢你这位牛高马大美丽温柔的女士……”rn 李师道拉着王思懿,快步出了小黑屋。rn “对了,你会使用火器吗?”临出门之前,李师道鬼使神差般回头问道。rn “当然了,我是贵国皇帝陛下禁卫军的火器练习官,徐光启阁下是我的直接上级。”占星师优雅道。rn 草,终于找到元凶了,神机营那群炮轰队友的饭桶是你教的啊!rn “不过,我不是神机营的火器官哦……”这个美丽的白皮姐姐就像未卜先知一样,令李师道无语。rn “那你们能买到火器么?我这里需要很多。”rn “当然可以……”康可笑了笑,旋即补充道:“不过按照贵国的法律,除非提前报备获准,否则军人是不可以私自购买的。而且,订单量太少的话,我国发船的成本太高,除非大批量采购。但是贵国的江防海关对武器的管制很严格,即使我们运到广州,也难以进入内地。”rn “这事儿好说,女士不要担心!”李师道简直笑嘻了,赶紧拿出纸笔,给白皮姐姐写下自己的地址:“这是我即将上任的地方,后续保持书信沟通好吗?你也给我留个地址和收件人。”rn “如果可以与将军阁下达成长久的贸易合作,康可不胜荣幸之至,乐意为阁下效劳。”康可非常开心,没想到遇到了第二个这样喜欢火器的东方人,之前她们多次向军人推荐本国军器,军头们都嫌贵,不肯要。徐光启上表朝廷,请求朝廷批量采购,结果被言官指责为辱国!rn 堂堂天朝,需要买西夷人的?我们自己不能造?rn 前年徐光启向葡萄牙驻远东总督采购了一批精品军火,雇佣了两百多个白皮军官,准备编入各地边镇作为火器教官,结果硬是在漕运关口上被卡了大半年。去年建奴入寇,这支人马才得以继续前进,抵达涿郡后,击退了前来扫荡的建奴征粮队,结果现在还被关在涿郡。rn “哈哈,那就先这样,后面保持联系!”rn 李师道高高兴兴的走了,临走招手做了个拜拜。rn “将军再见。”rn 离开鼓楼街后,李师道跟王思懿吃了顿饭,买了五十斤新鲜羊肉,又买了白菜、鱼虾、咸菜、腊肉等物品,令人惊喜的是,还买到了内官监出产的土豆。这可是稀罕玩意儿啊,万历时期只有皇亲国戚小规模栽培自己享用,泥腿子根本没见过。看来圣人是真的缺钱啊,把内官监储备的土豆都拿出来卖了,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。二十个土豆,花了接近七百钱。奶奶的,可别让我抢了北京!rn 真是敝帚自珍,早该拿出来推广让百姓种植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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